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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霾天,为什么还跑步?


 

如今,在中国白领们中间,跑步风潮之猛烈,甚至不需要列举多么详细的数字,只用两件事情便可说明问题。

 

第一件事情:一哥们通过种种关系,花160元人民币成功报名上海国际马拉松赛,之后转手便以2000元人民币将参赛资格出让,他的感慨是:"这钱赚得太容易了,早知道我要价3000块!"

 

第二件事情:10月19日,3万名职业及业余选手(其中2.6万人报名42公里的全马、6000人报名21公里的半马)在PM2.5浓度高达344微克/立方米、AQI美标指数高达394的有毒害级别(离报表值500仅一步之遥)的重度污染空气里,或佩戴口罩、或戴着防毒面具、或干脆素面朝天,活生生实践了"厚德载雾、自强不吸"的北京精神。随后,一篇《你是那个昨天跑了北马的SB吗?》的雄文在微信朋友圈刷屏。


河北一中学雾霾天进行跑步考试

秋高气爽,这个季节本应适合包括跑步在内的各种户外活动,但糟糕的空气质量却让很多有心锻炼的人胆战心惊。前两天,去参加一个关于智慧城市的论坛,身为德国工程院院士的Sachsenmeier Peter教授分享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案例,他捏着一个纽扣电池大小的传感器对大家说,他有个在柏林做宾馆经理的朋友,把酒店的走廊里、路灯上、植物下都安装了这种传感器,总共有300多个,每天这些传感器都会实时检测不同区域的空气质量,住店客人可以登录酒店的服务系统查看环境变化,以此来决定是否出去跑步。


Peter教授的本意,是强调科技进步为人们的生活提供了各种便利。但我听这个故事的最大感想,则是两类人面对的不同的选择题:对于生活在德国的朋友来说,空气质量不好可能只是暂时的,适合跑步的天气很快就会到来;而对于生活在中国的朋友来说,遇到适合跑步的天气是比较罕见的,更多的时候,工业排放、汽车尾气、煤炭不充分燃烧产生的废气等各种原因导致的空气污染一直笼罩在心头,并且,像PM2.5这样极其细微的颗粒物会轻松突破鼻毛、咽喉黏液和下呼吸道的过滤,径直进入肺泡--肺的基本组成单位--并且沉淀在肺泡中,进而通过堵死肺泡的方式伤害人们的肺。

 

那么,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依然有越来越多的白领加入到跑步的行列中来?最近,我碰巧比较密集地参加了2014摩根大通企业竞跑赛、《第一财经日报》十周年十公里HI RUN等跑步活动,并且与参加上海国际马拉松赛、戈10挑战赛的几位朋友进行了深入的交流。除了锻炼身体的基本功能,跑步被赋予了更多精神层面的含义,而这才是跑步在白领中盛行的真正原因。

 

很多人通过跑步得到了生活的启迪。朋友小郭辞掉工作,准备跟几个伙伴一起开果汁店,大半年的时间里,他先是去不同的果汁店打工偷师,后来又寻找合作资金,接着寻寻觅觅找店面,到现在,还忙碌于完善果汁店的LOGO等各种细节中,其中甘苦,他说到动情处,三尺男儿不止一次两眼发红。10月23日,他跟我一道参加了摩根大通企业竞跑赛,完赛之后他在朋友圈里写道:"一口气跑完5.6公里,挺有成就感的,上次参加这个赛事是2011年,那次走走停停,成绩是30多分钟。今天也几次想停下来,心里一直跟自己较劲,终于还是一口气跑下来了。很多困难,扛一扛也就熬过去了,就是这样。"这段话,明显是借跑步的由头,抒发自己创业过程中的感慨,而三年之后更加出色的跑步成绩,也必定能够增强他在生活中披荆斩棘的勇气与信心。

 

有些人,则通过跑步寻找存在感。我一个朋友是一家外企的中国区技术总监,夫人是另外一家外企的HR,一双儿女都已经在读小学。他三年前开始跑步,但到去年人届不惑的时候才正式爱上跑步,他觉得跑步重新帮他认清了自己的角色定位。"事业上,说难听点,我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般情况下,老板也不太干涉我的决定,基本就是我说了算。家庭中,我也是绝对的主导。这种情况下,我发现自己开始变得骄横、变得不可一世,当然,这也是吃了很多苦头之后才慢慢体会到的。

 

刚开始跑步的时候,只是为了应付公司的差事,不可能用心去跑。但去年我跟一帮热衷跑步的朋友去跑了一次半马,忽然就有醍醐灌顶的感觉,成千上万人浩浩荡荡奔跑着,绝大部分人的装备都是类似的,快干上衣、运动短裤、号码布、运动腰包,其他所有能彰显你身份地位的外在装饰,什么车子啊西装啊手表啊眼镜啊,全部被最大限度地抽离,虽然有高矮胖瘦的区别,但在42公里或者21公里或者10公里的范围内,大家都是公平的。毫不夸张地说,那次比赛抽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让我重新认识到了自己的渺小。"这位朋友现在已经跑步成瘾,最近这段时间他正不停拉练,准备跟一帮EMBA同学一道去参加戈壁挑战赛。

 

当然,饱受各种社交软件24小时不间断轰炸之苦的人们,难得利用跑步的这段时间,完成与自己身体、自己内心的对话。10月26日的HI RUN十公里跑,是我第一次参加如此长距离的跑步活动。刚出发的时候,觉得脚步比较重,我一度担心自己能否跑完全程。但随着身体慢慢适应,我最终以第四名的成绩完成比赛。整个过程之中,我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状态的变化:它对于超长距离的担忧、它对于气温变化的适应、它对于融入自然的快感、它对于脚下土地的亲近。

 

一个即将参加11月2日上海国际马拉松赛的朋友,最近正隔天拉练20公里,穿插拉练40公里。我跟他开玩笑说,只有比较"变态"的人,才会跑完如此超长距离的路程,他假装正经地回答我说:"每天拉练的时候我最开心了,因为我可以抛开一切烦恼,忘掉所有忧愁,跑着跑着就进入自嗨的高潮状态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嗯,对于刚跑过10公里的人来说,立刻就跑20公里,还是有些心急了。不过,等我浑身的酸痛消失掉,等大风吹散雾霾,我想我会去试一下的。

 

作者为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撰稿人 戚德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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