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 投稿
经济金融网 中国经济学教育科研网 中国经济学年会 EFN通讯社

来自图卢兹的纪念文章——纪念拉丰先生

2004年五月五日,法国图卢兹的天空中飘着蒙蒙的细雨,我的心底如同这周围的空气一般潮湿。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用心去感受这座城市了,在走向Saint Sernin教堂的路上,我开始重新来认识它。

人流大多是向教堂方向涌动的,因为今天人们将在这里为拉丰先生送最后一程。所有的人都默默不语,但眼神里都带着凝重和忧郁。可容纳五百人的大教堂已显得拥挤,很多学生都在后面和两旁站立。大家都在默默地等待,等着向拉丰先生作最后的道别。

圣乐缓缓奏响,先生的棺木经过在场的所有与先生相识和敬仰先生的人,被送向圣坛,亲朋好友的队伍紧接其后。按照法国人的习惯,逝者下葬前棺木都是扣上了的。参加悼念仪式的人们都无法看到其遗容。我想这可能是为了不再增加人们的悲伤。因为当我一看见先生的棺木,就禁不住想起昨天最后去看望先生的情景。其实那时先生已经走了四日了,拉丰太太刚从哀痛中恢复过来,希望接见一些年轻人,现任所长Cremer就叫了四名先生曾经执导过的学生作为代表去看望先生的家人。当我们问候完家属的时候,拉丰太太问我们是否愿意看先生最后一面,这正好应着我们来时路上所想。其实大家最后一次在图卢兹见到先生也是去年八月的事了,每个人都想再看平日敬爱的拉丰先生最后一面。当我穿过挂着先生生前生活照的走廊,走进停放先生遗体的书房的时候,不仅被眼前情景震惊,泪水无法控制的夺眶而出。眼前的是拉丰先生吗?先前高大结实的身体已经变得十分单薄,他的面色苍白,眼窝深陷,颧骨突兀,就连以前浑圆的手指都变得瘦骨嶙峋。我可以想象得到,在先生最后的时期是怎样经受癌症的折磨,怎样在痛苦中离去。

悼念仪式由先生生前耳鬓厮磨的好友Michel主持,现任IDEI的所长,图卢兹一大的校长, 英国皇家央行主席,经济学大师Maskin教授 ,青年经济学家Martimort教授以及先生的家属等依次作了发言。让我感受最深的是Maskin 教授的致辞。Maskin是先生的哈佛校友,生前多年的学术伙伴,并与先生有深厚的私人交往。他的发言回忆了二十年前玩的一个游戏。这是一个欧美很流行的拼字母游戏。参加游戏的有Maskin,Nash,拉丰先生和拉丰太太。游戏要求参加者用手中的字母拼出一个单词,鉴于参加者的国籍,拼的单词可以是英语单词,也可以是法语单词。Maskin清楚地记得当时拉丰太太手里有一个Q,却没有一个U,因为按照英语的习惯,凡是有Q的单词必定在Q后面跟一个U。Maskin料定拉丰太太一定输了,没想到她却拼了一个COQ(法语:公鸡)。轮到拉丰先生了,他也用手中的字母拼了一个法语单词,这就是Maskin一直记到今天,也是他对拉丰先生一生的评价:MAGNIFIQUE(法语:辉煌的)

另一个让我印象很深的发言者是Martimort.他是先生培养出的最得意的学生,也是大家公认最聪明的学生。就在五月三日,也就是先生走后的第三天,Martimort荣获了本年度法国最佳青年经济学者奖。这是法国颁发给青年经济学人的最高荣誉。当Martimort去巴黎领奖的时候,他将这一切的成就归于他的导师拉丰先生,遗憾的是先生再也无法看到自己的弟子成功的那一刻了。

整个悼念仪式大家都怀着崇敬的心情缅怀先生生前的事迹。我想,先生之所以获得了如此的尊敬,也是因为他独特的人格魅力。在我的印象中,他的威严中带着可亲。他的和蔼的笑容总可以将人从紧张中释放,并拉近彼此的距离。作为一名学术上的巨人,他从来不会对初出茅庐的学生表现的居高临下,反而会和学生开些小玩笑。我记得刚到图卢兹的第一个初夏,星期六早上来研究生院学习,正好在电梯门口碰见先生,于是我就用法语问候先生说:“早上好,先生,您起得很早啊。”没想到先生也同样的回了一个问候,让我惊讶的是他居然用流利的中文问道:“你身体好吗?”我心里不禁暗笑,这一定是他多次访问中国的成果之一。

还有一次,我在先生的指导下做硕士论文,他让我用不完全契约的方法改写一篇工作论文中的模型。当我写好模型却总是求不出解的时候,就把模型拿给先生,并告诉他我怀疑这个模型不可求解。先生听了之后,习惯的挥动着他的手臂,用法语对我说:拿破仑有这样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情是不可能的。这句话至今时常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因为这就是先生的精神写照,这也是为什麽先生的学术思想和政策改革的理念能够在全世界,尤其是发展中国家迅速推广的原因,因为在先生看来没有什麽是不可能的。
愿先生在天国里安息。

 

张艳华
2004年5月5日
图卢兹,法国


【作者简介】张艳华,本科就读于北京大学经济学院,本科毕业后赴图卢兹大学攻读博士学位,现仍在图卢兹学习。

文章评论
关注我们

快速入口
回到顶部
深圳网站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