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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痛悼念高鸿业先生——一个人的纪念

  5月花开,噩耗如灾。仿照鲁迅《纪念刘和珍君》,写了下面的文字。
  
  一
  
  公元2007年5月20日,也就是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教授高鸿业先生逝世的第三天,我独在办公室里读论文,收到一刹春的邮件,直接问我,“为什么论坛没有组织一些纪念文章?”我说“我现在不管论坛事务了”。他就劝诫我,“你还是写一篇吧,网友以前就很关注你的帖子。”
  
   我知道,凡我写的帖子,大概是因为常常表达了对现行经济学教育的不满,因此点击率一向还比较高。我也觉得在BBS一片沉寂的情况下,确实应该写一个帖子了,这显然对逝者毫无助益,但对学生,也许还能起到一点启发作用,仅此而已。倘使我的纪念帖子能和其他反思中国经济学教育的文章一起,引起掌权者的重视,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这似乎是痴心妄想。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国内大部分经济类文章并非真正的经济学。上百种经济类核心期刊,充斥着学校图书馆,使我难以卒读,哪里还能看到什么有价值的理论?研究经济学,是必须学精了之后的。而目前高校所谓学术论文和科研项目的规定,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不单是愤青了。我将深味这非学术的僵化的体制;以我的最大浪费显示于非学术,使它们快意于我的堕落,就将这作为后学们的微弱的警告,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二
 
  真的经济学者,敢于直面微薄的报酬,敢于正视权力的影响。这是怎样的真学者和假学者?然而制度又常常为外行所设计,以指标的考核,来捍卫他们的既得利益,仅使真正的学者留下不多的论著和穷酸的遗产。在这不多的论著和穷酸的遗产中,又让假学者大行其道,维持着这似学术非学术的经济学教育。我不知道这样的经济学教育何时是一个尽头!
  
  然则我还在这样的环境下教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高先生入土为安的日子还有几天,忘却的救主应该还没有降临罢,这正是写一点东西的时候了。
  
  三
  
  在我所有的经济学老师中,高鸿业先生可算是我的启蒙老师。老师云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他奉献我的悲哀与惭愧。悲哀是因为他被一个时代所扭曲和误读,惭愧是因为我没有学到他高尚的人格。

  他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1998年我在大二学《西方经济学》时,用的就是他主编的教材。当时,多数高校的西经教材都用的是高鸿业版。但是我一直无缘得以一睹真人风采。2004年,我去人大资料楼给博士生面试作记录,一个学生指着一个人对我说,那就是高鸿业。那时我才能将姓名和真人联系起来,心中却无比诧异。我一向以为著名学者应该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但他却一脸憔悴,腰佝偻得厉害。他问我627房间在哪里,我告诉他在西边。我想过去搀扶他一下,却被他谢绝了,态度很坚定。直到听到他驾鹤归西,我一直都没有再见过他。总之,在我的记忆上,那一次就是永别了。

  四
  
  我在17日晚上主持师门每周例行的两次讨论会时,确认了高先生去世的消息;接着有人告诉我,竟然还有人在网上对逝者进行人身攻击。但我对于这个消息,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无聊的角度,来看待网上的评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有人无耻到这地步。况且始终为中国经济学教育做出贡献的高鸿业先生,更何至于在死后仍然被人侮辱呢?
  
  然而当晚我上网查看后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某些网站的帖子。还有一帖居然指责高先生对西经的评论“不伦不类,不懂装懂”。这不但无知,简直就是无耻之极!高先生尸骨未寒,居然就有人在这个时候进行恶毒的攻击。

  但支持这类言论的人就是不少,他们的漠然和删贴就是明证。
  
  紧接着就有各种流言,说高先生的教材漏洞百出。
  
  噩耗,已使我备感悲恸了;流言,尤使我惨不忍睹。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我们这一代出不了大师的缘由了。狂妄呵,狂妄呵!不在狂妄中变坏,就在狂妄中变态。

  五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高先生不让弟子给他做寿,搞什么“纪念xx从教xx年”。因为他说他这辈子没有贡献,最怕过生日了。真正有贡献的人,像李冰父子那样,不需要过生日,每年也会有记住他们。
  
   高先生也拒绝接受什么“大师”、“泰斗”之类的桂冠,他说他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高先生在80多岁的高龄,还每个月去国图看新来的外文书刊。他说不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如此具有伟岸人格的高先生终于还是去世了,给后学者留下了一些教材和文章。若干年后,当我们回首自己学习现代经济学的历程时,当我们面对积贫积弱的教育体制时,当我们面对体制内的种种压力时,当我们一度想放弃传播经济学的宏愿时,我们想想高鸿业先生,会理解他是多么的不容易!
  
  然而网上的一些人居然口含天宪般居高临下对高先生大加挞伐……

  六

  时间永是流驶,中国依旧和谐,有限的几个经济学家,是改变不了中国落后的经济学教育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记者做妖魔化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意识形态”的种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因为这实在不过是唐吉诃德式的奋斗。中国向一个民主法治国家的前进,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但不知道经济学教育是不是在其中,更何况是受到意识形态控制的经济学教育。
  
  然而既然政府已经确认要建立现代市场经济,当然不能开历史倒车。撇开意识形态的问题不论,至少,也当在现代经济学教育中鼓励数学和计量工具的使用;如此,则那些为传播现代经济学做出贡献的先行者和后学者,也会在微漠的悲哀中得到一丝慰藉和希望。马克思说过,“一种科学只有成功的运用数学时,才算达到了真正完善的地步。”倘能如此,也还不错了。

  七

  我从钦佩高鸿业先生到特别钦佩高鸿业先生,是始于自己开始执教经济学的。虽然刚工作半年,但是在比较并使用了各种初级的西经教材之后,才体会到高鸿业版教材体系之完善,逻辑之清晰,内容之适用于中国学生。在进入中国特色的教育和科研体制之内后,经受了官僚和贫困的待遇,每每有“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心态时,不禁深深地为高先生的百折不挠和高风亮节所折服。至于这一回高先生在网上得到敬重和遭人指摘,希望能引起我们后学者对现行经济学教育科研体制和青年人为人处世态度的反思。倘要寻求高先生逝世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
  
  后学者在这僵化的体制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经济学者,将更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高鸿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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